国庆假日到了,且停歇,放眼看,世界如此绚烂。
小时候,在九月最大的憧憬,就是盼着国庆假期了。怎能不爱呢?长达数日的假期,大街上总是行人汹涌,各处总是旗帜飘展,可以暂时丢下书本,无忧无虑地去街上溜达;有时候,是有彩车游行的,若是遇到,那等热闹,是比过年还要精彩的。
记忆中,遇到国庆假期,偶尔会得到一些书籍的优惠券,是学校发的,还是老妈单位的福利,印象都模糊了。但是那五颜六色,散发出好闻的油墨香气的优惠券,是孩童记忆中绝无法磨灭的印记。从老妈那里讨上几块钱,拿着优惠券,从新华书店抱回几本新的书本,那种感觉,就好像拥有了世上的一切,孩童的岁月也为此而圆满了。
到了高中时,足足三年,丝毫没有了对国庆假期的期待。放假与否,和高中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?不放假还好,若是放假了,每门功课五六七八张模拟卷子劈头盖脸地砸下来,那种无奈的感觉,还不如不放假呢。辛辛苦苦考上大学后,突然就发现,岁月变得如此地优哉游哉。假期?对我们而言,任何没有课程安排的那一天,都可以是我们的假期。在那四年内,唯一值得我们艳羡的事儿,无非是离家较近的同学,可以扛着大箱小包的脏衣服,回家好好地洗刷一番。
等到了工作,如果说写小说也算一门工作的话。于我个人而言,写作并不是一件劳心费神的勾当。恰恰相反,我乐在其中。每天,耗费两三个小时,完成今日的稿件。剩下的时间,读书,喝茶,或者开一瓶酒,以一部精彩的小说为下酒菜,自斟自饮,不亦快哉?
在日复一日的写作中,模糊了季节,忘却了时间;窗外的树叶黄了,它又绿了;小河中的蛤蟆叫声刚刚停歇,蝉儿的鸣叫声又响了起来;书房屋檐上的喜鹊窝又多了一个或是两个,黄昏时归巢的鸟儿,拍打雨篷的翅膀又多了几只。
写作如登山;文字当石阶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我沉浸其中,无法自拔。我低着头,看着脚下的路,也仅仅盯着脚下的路。一步,一步,慢悠悠地朝着不知止境的高处攀升,自得其乐,陶醉于斯,假期于我,似乎没有了意义。
终于,年龄渐长。很莫名的,完全不记得在什么时候,在哪一年的哪一天,好似在“登山”时,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暂停攀爬罢,且抬头看看。”那种感觉,就好像在爬山的路上,弯曲的小道旁,有人开辟出了一个小小的观景台。在这里,可以暂且停下步伐,稍稍驻足,抬起头来,擦亮眼睛,朝着四周好生地眺望打量一番。
趁着节假日,出门溜达溜达……于是就很惊喜地发现,去了老字号的面馆里,现炒的浇头,刚出锅的红汤面,比起外面叫来的浇头更滚烫鲜香,面条也是更劲道爽口。于是就很惊喜地发现,在卤味或者鸭脖,又或者臭豆腐的小摊,让老板现调的滋味,可随意增减,多一口香菜、蒜末,味道都大不同。于是就很惊喜地发现,和窗外那几棵已经熟悉的木头相比,公园里的花、山岭中的树、河道旁的芦苇,浅滩里的水草,在阳光绚烂时,是一景;在阴云密布时,是一景;在大雨滂沱时,是一景;在秋风萧瑟时,又是一景。于是就很惊喜地发现,世上的风景,不仅仅是书房窗外那两栋已经看得腻味的高楼,更有高山,有峡谷,有围堰,有沟渠,有宫殿楼阁,有天然的造物,也有人工的结晶。
它们静静地卧在那里,或许数十年,或许数百年,又或许数千年。看着它们,就知道世界之广大,造物之神奇,心中的天地,实在不应该仅仅是身边那小小的一间斗室。甚至,你可以很惊喜地发现,在商场的更衣室中,慢悠悠上身一件的衣服,总比网购的更加合体,更加舒服,穿在身上的效果,也似乎更“华丽”一些!走得累了,气喘吁吁时,找个人头攒动的小馆子坐下,点俩小菜,弄一杯冰冷的啤酒,静静地坐着。身边人的家长里短,或者婆媳矛盾,或者儿子成绩,又或者小孙儿的调皮,乃至小儿子的彩礼筹备等,红尘烟火气环绕全身,无量的风景扑面而来,就有了“活着”的感觉。
这几年,我依旧在顽强地攀登山峰。一个字、一个字,垒成石阶,载着我朝着不知尽头的高处一点点地攀缘。
而国庆假日,一如小时候,它又成了我生命中“注定”存在的期盼。它就是我爬山的路上,一处开拓出来的观景台。当我沉醉于无休止的攀升时,会在固定的时日,有人在耳朵边轻轻地呼喊一声——时间到了哩,且停歇,放眼看。世界如此绚烂,你当好生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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